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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新街58号——装不下老舍的济南情






[日期:2013-11-23] 来源:济南史志   作者:李振声 [字体: ]

      近日一则“济南市南新街58号院已被政府文物部门收购,将改造为永久性老舍故居纪念馆"的消息令我激动不已,作为老舍先生的忠实读者,我曾多次倘徉在南新街那条狭窄的胡同,试图走进那个悬挂着“老舍故居”的58号院落,真的很想进去抚摸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那缕温暖的阳光,感受一代语言大师、文学巨匠和人民艺术家当年留下的人文气息。然而,我未能如愿,每次光顾不是铁将军把门,就是被婉言谢绝,因为眼下这是一所私人住宅,即使我能进去,也找不到我要找的东西。这些年,济南没少举办老舍故居展览,内容生动翔实,然而名不副实,因为举办地点都不是老舍的居住场所。每每与举办者谈及这个话题,他们也都一脸无奈:“我们多么希望能够在老舍住过的地方举办一场真正的老舍故居展览。”多亏了这些年他们不遗余力地奔走呼喊,才有了今天这个令人振奋的结果!

        老舍是满族正红旗子弟的老北京人,他在济南只生活过四年多时间,然而却把济南称为第二故乡,对济南有着打不烂、扯不断的浓浓深情。他经常拿济南的家与北平做比较,说在济南住呢,时常想念北平;及至到了北平的老家,便又不放心济南的新家。好在道路不远,来来往往,两地都有亲爱的人,熟悉的地方,它们都使我依依不舍,几乎分不出谁轻谁重(《吊济南》)。
      我终于走进了南新街58号院,院落不大,阳光明媚,三间红墙灰瓦的平房门窗紧闭静静地立着,像一本久未翻阅的线装大书。尽管除了当年的一口老井,其它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但因为居住过老舍这位不同寻常的主人,便有了股澄明隽永的灵气,多了份横槊赋诗的超然。

 
老舍一家在南新街58号院
   
      1930年,已过而立之年的老舍从英国归来应邀到齐鲁大学执教,这里便是他的新家。在这里他与胡絜青女士同结百年之好,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老舍特意用“济”字为女儿取名,为的是纪念这段经历。这期间老舍工作稳定,事业有成,一家人衣食无忧,其乐融融,是一生中度过的一段最美好时光。翻开《有了小孩以后》、《文艺副产品——孩子们的事情》等文章,可以看到这一家人在济南生活的非常开心,老舍按部就班教书,忙里偷闲写作,间或与“狡猾可喜”的“小活神仙”在一起逗趣,一家人快活得如同神仙。

 南新街58号院的平房

       老舍在济南的几年,是他一生创作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段时间。济南是一座儒雅重教的名士之城,数千年来从传说中的大舜,到先秦时期的孔圣弟子闵子骞、阴阳五行大师邹衍、神医扁鹊、一代英豪曹操,再到唐朝好汉秦琼、大诗人李白、杜甫,以及宋元明清和近代众多一提名字就让人振聋发聩的文学巨匠都曾在这里会聚,留下数以万计的文赋墨宝,积淀了无比深厚的文化底蕴。置身于这样的环境,老舍如鱼得水,使他的创作进入了一个黄金多产期。在济南的这四年多时间,他写出了《大明湖》、《猫城记》、《离婚》、《牛天赐传》等长篇小说和《黑内李》、《微神》十几个短篇以及大量散文.半个世纪后夫人胡絜青女士回忆起丈夫这段时间的辛苦创作,说他头上缠着湿毛巾,肘腕下垫着吸墨纸,每天至少要写两千多个字,一夏天就能拼出一部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来。


老舍眼中的济南

         这期间老舍的创作内容大多也与济南有关,他在《一些印象》、《春风》、《济南的秋天》、《济南的冬天》、《趵突泉的欣赏》、《大明湖之春》等散文中,写济南的山水湖泉,写济南的田园校舍,写济南的春夏秋冬,写济南的风俗人情,写活了一个三十年代版的完整济南。比如他写济南地貌,说小山把济南围了个圈,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好像是把济南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写趵突泉的视觉冲击力,说你立定呆呆地看上三分钟,便不敢再正眼去看;写泉中的水藻,说绿得把终年贮藏的绿色全拿出来了,借着水的清澄尽情显露,好像美人借着镜子鉴赏自己的美;写济南荷花繁多,说夏天商贩青菜挑子上带着一束束大白莲花骨朵出卖,在北方大概只有济南能这么“阔气";写济南大葱鲜嫩,说那晶亮、细润、纯洁、含着水的葱白,好像只有看见过古代希腊女神的乳房者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老舍尤其喜欢济南的秋季和冬天,说上帝把夏天的艺术赐给瑞士,把春天的赐给西湖,秋和冬的全赐给了济南。秋和冬是不好分开的,秋睡熟了一点便是冬,上帝不愿意把它忽然唤醒,所以作个整人情,连秋带冬全给了济南。他说秋神是在济南住了家的,一进入秋季,山儿不动,水儿微响,秋山秋水虚幻的吻着,济南便由古朴的画境转入精“五三惨案”为背景反映济南城市贫民生活的长篇小说《大明湖》。可惜书稿寄到上海《小说月报》准备连载时,在1933年的淞沪会战中被无情的战火毁之一炬。读过这部小说底稿的只有郑振铎、张西山、徐调孚等几位老舍的老友,他们为作品的独到构思和细腻的心理刻画深深折服,认为这部揭露日军侵华暴行的长篇小说最终毁于日本人的炮火之下,是对日本侵华暴行的最有力控诉,也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留下一个无法弥补的缺憾。对于这部小说的遭遇,老舍极为痛心,他曾用他那特有的幽默辛酸地调侃说:“到济南后,自己印了稿纸,张大格大,一张可写900多字。用新稿纸写的第一部小说就遭了火劫,总算走‘红’运!”
      1937年10月,在济南行将陷落时老舍为抗日救亡只身去往重庆,行前他把心爱的妻子儿女托付给邻居和朋友们照顾,然后深情地与第二故乡告别:别矣济南,这是一场恶梦!再会面时,你将比我所认识的更美丽,更尊严。他暗自发誓,我必须回到济南,我必能回到济南!尽管以后形势的发展使他未能如愿,但他对济南的一往深情令人感动,一代文化名人与一座文化名城牵手牵挂相依相拥的奇缘,更是造就了中国文学史上一段佳话。

附: (作者李振声,散文作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故乡恋》、《高原情未了》等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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